Kat Lister 帶你探索音樂帶來的親密之旅。
名詞:讓人感到親近、熟悉的氣氛
第一次經過倫敦 Nunhead Cemetery 的紅色大閘時,我正戴著耳機,尋找寫作靈感。早前英國因為疫情而進入封鎖狀態,頭幾星期,街道上渺無人煙。我獨自走在碎石路,每一步都伴隨帶節奏感的沙沙聲。我調整耳機,隔絕頭上嘈吵刺耳的綠鸚鵡,並播放音樂驅走虛空。
倫敦實施封鎖政策時,我需要尋找情感寄託和連結。最終,我在每天的墓園散步中,與音樂連結起來。當聽著來自過去的聲音,我都會感到與其緊密連繫,產生超越一切的親密感覺。某些歌手的歌聲特別吸引我,猶如流水般洗滌心靈。2020 年春天,第一波疫情達到頂峰,就在那愁雲慘霧的早上,美國民謠藍調歌手 Karen Dalton 的磁性歌聲潤澤了我,柔和地一拉一放,引導我逃離負面情緒的泥沼。



為甚麼某些音樂會帶來如此難忘的感覺?
我已不記得第一次聽 Dalton 是甚麼時候,卻清楚記得她那既磁性、又富靈性的歌聲是如何觸動我。為甚麼某些音樂會帶來如此難忘的感覺?樂評家 Alex Ross 在著作《餘下只有噪音》中說:「歸根究底,所有音樂都建基於同樣的聲音原理,透過振動空氣,引起聽眾興趣。」科學告訴我們聲波經空氣傳達到耳鼓,這過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樣。不過,我們都知道每個人聽見同樣的聲音後,都會有不反應。而這正正是音樂的神奇之處,就如在耳機中發生的魔法。人人對音樂的詮釋都各有不同,選擇以甚麼形式聽歌,或在甚麼環境下聽歌亦然。因此,音樂喚起的親密回憶和啟發都因人而異。
音樂治療期刊《Voices》一 項研究發現,音樂帶來的親密感覺始於生命早期,甚至尚在娘胎時,我們已經與音樂產生微妙的連結。母親的聲音,就如我們第一首聽的歌。出世後,當別人跟我們講所謂的「BB語」,那種音調較高的聲音其實有助我們跟世界聯繫。或許這揭示了音樂在我們成長過程的角色。在情緒低潮時,音樂像船錨般平復心情,或帶領我們在精神上出走一趟,甚至喚起過去的回憶。


音樂帶來的親密感覺不能被複製,也不應低估。
對我而言,這些令人頓悟或開竅的時刻和音符一樣,能夠幫助我認識自己和外在世界。例如 T-Rex 的 <20th Century Boy> 令我想起 36 歲生日派對中,那黏著鞋的舞池。而 Paul Simon 的 <Graceland> 中,那高亢、起伏不定的旋律,則喚回小時候坐在父親那輛 Volvo 後座的童年回憶。前幾天,我閉上眼欣賞 Joni Mitchell 的 <Hejira>,思緒隨著低音結他的旋律,飄到夕陽下的莫哈維沙漠。
「Angurværd」是冰島語,沒有直接對譯的中文詞語,意思大約是「柔和的憂傷」,形容甜蜜卻令人傷感的懷舊之情,就像聽著 Karen Dalton 厭世、慵懶的歌聲;或 Nick Drake 躍動的耳語。有時候,我們的情感像四處流浪,居無定所,只能憑藉音樂引導,尋回通往內心世界的線索。就像年輕時聽著 Dalton 悲傷的歌聲,我也隨之感到傷感。她彈奏的班祖琴聲,往往跟我手中的筆桿連繫起來,啟發我寫出段段歌詞。
If I was where I would be
Then I would be where I am not
Here I am where I must be
Where I would, I can not
<Katie Cruel> 的旋律一方面令人躁動不安,同時使我對未知的事有所期待。即使到了今天,每當聽見此曲開首的班祖琴,我仍會感到心坎裏某種渴求。或許 Dalton 的歌聲和她彈奏的 12 弦結他聲會永遠伴隨著我,鼓勵我面對將來,走出情感泥沼,抬頭望向廣闊的天空。
音樂帶來的親密感覺不能被複製,也不應低估。如果你營造一個理想的聆聽環境,並全心沉浸於音樂之中,你或會發現音樂能夠將我們與很多人和事聯繫起來,例如周遭環境、過去和現在的自己、以及觸動人心的快樂,正如我當天在 Nunhead Cemetery 所感受到的愉悅。

Lister 的寫作生涯始於著名雜誌社 NME,現在為 The Sunday Times、Vogue、Vice、The Guardian 等媒體撰文。2021 年 9 月,她發布第一本著作《The Elements》。
Kat Lister 是位作家和編輯,有逾十年雜誌和媒體經驗。